董希淼：发挥金融力量大力提振消费激活经济发展“主引擎”-上海金融与发展实验室

董希淼：发挥金融力量大力提振消费激活经济发展“主引擎”

作者：董希淼 2025年03月03日

董希淼，上海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

招联首席研究员

“在我国，消费已经取代投资，成为经济增长的第一驾‘马车’。”

“无论是扩大有效需求还是防范化解风险，都需要以更大的格局、更宽的视野，采取更多有力有效的措施，而不只是寄希望于货币信贷政策。”

“消费金融公司应秉持开放合作的态度，广交友、广结盟，实现优势互补，不断提升消费信贷产品吸引力。”

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列为2025年九项重点工作任务之首。2025年2月10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围绕提升消费能力、深挖消费潜力等多方面作出部署。

在当前复杂多变的国内外经济环境下，为何要将“大力提振消费”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将如何加大对扩大内需、提振消费的支持？消费金融公司又将在“大力提振消费”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带着这些问题，本刊（金融博览财富杂志）专访了上海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招联首席研究员董希淼。

“大力提振消费”，为何如此重要？

记者：感谢您接受我们的专访。您认为，在当前经济环境下，为何“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会在2025年的九项重点工作任务中占据首要位置？

董希淼：2024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放在2025年九项重点工作任务的首位，有其深刻意义。

首先，“大力提振消费”是解决国内经济问题的必然要求。

当前，全球经济增速放缓，国内经济正处于结构升级转型的阶段。在这一关键时期，由投资带动的经济增长模式已较难带来显著的经济增长效果，而消费在促进经济发展、改善民生需求中则发挥了更大作用。历史和国际经验表明，一国经济在走向成熟的过程中，居民消费数量和质量的提高将成为经济增长和结构升级的重要推动力。事实上，在我国，消费已经取代投资，成为经济增长的第一驾“马车”。因此，宏观经济政策转向消费与投资并重，并更加重视消费，既是我国经济增长驱动力量发生变化后的必然选择，也将进一步推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更好地促进宏观经济恢复回升。

其次，“大力提振消费”是应对外部环境变化的必要措施。

在当前全球经济复杂多变的外部环境下，我国经济发展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大力提振国内消费，是降低外部依赖风险、增强经济内生稳定性和抗风险能力的关键举措。通过扩大内需，充分挖掘国内消费市场的巨大潜力，能够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

在国内大循环中，庞大的内需市场为国内企业提供了广阔的发展空间，企业可以在满足国内消费需求的过程中，不断积累技术研发能力、提升产品质量和服务水平、优化供应链管理，从而增强自身在全球产业链中的竞争力。同时，国内消费市场的繁荣也将吸引更多的国际优质商品和服务流入，促进国内国际市场的深度融合与资源的优化配置，实现内外需的协同发展，提升我国经济在全球经济格局中的韧性和适应性。

最后，“大力提振消费”是经济结构转型升级的内在需求。

消费作为连接生产与市场的关键环节，其结构升级和需求变化对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转型升级具有重要的引导作用。在消费升级的大趋势下，消费者对产品和服务的需求日益呈现出高端化、智能化、绿色化、个性化的特点。这种需求结构的变化促使企业从供给侧进行结构性改革，加大在技术创新、产品研发、品牌培育等方面的投入，推动传统产业向高端制造、智能制造、绿色制造方向转型升级，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和战略性支柱产业，实现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提升经济发展的质量和效益，增强经济的核心竞争力。

在消费结构的演进过程中，服务消费的比重不断上升，成为经济增长的新引擎。教育、医疗、文化、旅游、养老等现代服务业领域的消费需求呈现快速增长态势。大力提振消费，能够为服务业的发展提供广阔的市场空间和强劲的动力支持，推动服务业向专业化、精细化、多元化方向发展，促进服务业规模扩张和质量提升。服务业的蓬勃发展不仅有助于优化经济结构，提高经济的附加值和知识技术含量，还能降低经济发展对资源和环境的依赖，实现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打好政策“组合拳”，发挥集成效应

记者：2024年底召开的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再次强调“要以更加积极有为的宏观政策扩大国内需求”；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2025年实施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请您分析一下，2025年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应如何加大对扩大内需、提振消费的支持？

董希淼：“大力提振消费、提高投资效益，全方位扩大国内需求”是2025年我国经济工作的首要任务。我们需要以更加积极有效的宏观政策大力提振消费，践行全面扩大内需发展政策，以更高的效能扎实推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为此，2025年，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应与其他宏观政策协同发力，更具前瞻性、针对性和有效性，并将支持服务重点从投资转向消费，为提振消费创造更加适宜的货币金融环境。这既是我国经济增长驱动力量发生变化后的必然选择，也将进一步推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和新动能增长，为2025年经济社会发展和民生福祉改善奠定基础。下一步，可以研究出台加强对消费金融等领域的支持政策，如创设支持提振消费的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对发放消费信贷的金融机构给予更低成本的资金支持、引导金融机构合理调整消费信贷（包括信用卡）的实际利率和费率等。此外，建议阶段性降低个人消费贷款、信用卡授信的资本占用和风险权重，不断丰富金融机构处置消费信贷领域不良资产的手段，加快处置不良资产、减轻发展包袱。

当然，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在加大实施力度的同时，也要统筹兼顾，坚持法治化、市场化原则，在稳增长、促消费、防风险等多重目标中寻求动态平衡。因此，建议2025年LPR降幅保持在合理范围，并与政策利率实行非对称下降，即政策利率下调幅度大于LPR下降幅度。同时，银行应加强精细化管理，通过采取下调存款利率、压降隐性费用等措施，进一步降低各类成本。

货币政策的作用，终究是“有效但有限”。特别是在当前阶段，由于利率弹性较低，持续下调利率对消费和投融资规模的影响并不强，而且边际效用递减。因此，无论是扩大有效需求还是防范化解风险，都需要以更大的格局、更宽的视野，采取更多有力有效的措施，而不只是寄希望于货币信贷政策。

2025年，财政政策、税收政策、产业政策、就业政策等应加快、加大调整优化，非经济性政策应主动保持与经济性政策取向的一致性，各类政策协同发力，形成合力，打好政策“组合拳”，发挥好政策集成效应，努力促进经济恢复回升和高质量发展，进一步稳定市场信心、从根本上提振消费意愿和能力。

如何有力有效提振消费？

记者：2025年2月10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再次研究提振消费有关工作，并作出多项部署。在您看来，应如何有力有效提振消费？

董希淼：2025年，随着宏观经济回升向好，居民收入改善和消费意愿增强，以及提振消费政策全面发力，消费有望得到进一步提振，对经济社会发展的贡献度将逐渐提升。

从短期看“大宗”、长期靠“大众”的思路出发，有力有效提振消费可从以下短期、长期及根本措施着手。

在短期措施方面，从消费的关键领域来看，刺激汽车消费可通过政策扶持、优化金融与完善配套实现；激活住房消费需调整房贷、满足改善性需求并推动保障房建设；促进家电消费可开展以旧换新、发券及推广绿色智能产品；提升餐饮消费可发放消费券、举办美食节及发展线上服务，多管齐下提振消费。

此外，2024年支持“两新”政策密集出台，取得了积极成效。2025年“两新”领域仍将是提振消费的重要着力点。这些大宗商品价格高、占比大，作为短期拉动消费的抓手，效果较好。2025年在支持政策持续加力扩围之下，特别是用更多超长期特别国债支持“两新”，补贴金额和范围都进一步增加，将有效提振居民“以旧换新”的意愿和能力，持续激发消费活力，助力改善民生水平，同时促进产业升级和绿色转型。

同时，建议进一步丰富消费信贷使用场景，特别是要推动消费品以旧换新措施与消费信贷产品有机融合。消费信贷产品的使用场景、便捷程度和良好体验，是消费者选择的重要考量。

目前，很多地方推出的消费品以旧换新活动，往往只支持单一支付方式。建议丰富消费品以旧换新活动的支付场景，支持多种支付方式，并加入线上消费贷款、消费分期等产品，以更好地发挥金融杠杆作用，提高消费者扩大消费的意愿和能力。汽车消费、旅游消费等大宗消费场景，也应加快与商业银行、消费金融公司等机构的合作，加快引入多种消费信贷产品。

在长期措施方面，大力发展首发经济、冰雪经济、银发经济等新型消费，引领健康、绿色、数字的消费潮流趋势，将更好地满足广大居民更多、更高的消费需求，并创造出更新的消费需求，是提振消费的重要增长点，有望成为消费增长的“第二曲线”。这些新型消费与传统消费一起，将为消费市场带来更丰富的新业态，创造更强劲的新动能。

建议优化扩大消费的长效机制，减少限制性措施，合理增加公共消费，积极推进首发经济落地实施；从“软件和硬件”两方面发力，完善消费基础设施和配套政策，推动冰雪经济、银发经济持续发展。

而有力有效提振消费的根本措施还在于以下两方面。

一是稳定居民就业，提高居民收入。就业是民生之本，收入是消费之源。诸如出台积极的就业政策，对吸纳就业多的企业给予税收优惠、财政补贴等支持；加强职业技能培训，提高劳动者就业能力与职业素养，适应市场需求变化；推动工资合理增长，建立工资与物价、经济增长挂钩的机制，保障居民实际收入水平稳步提升。

二是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能增强居民消费信心，提升消费意愿。诸如加大养老保险投入，提高养老金待遇，让老年人安享晚年；优化医疗保险制度，扩大医保覆盖范围，提高报销比例，减轻居民医疗负担；加强社会救助体系建设，对困难群体给予及时有效的救助，保障其基本生活。

“四举措”激活消费金融公司

记者：在目前宏观政策加码提振消费的背景下，消费金融公司作为专营消费信贷的金融机构，怎样才能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董希淼：近年来，金融管理部门陆续出台了多项促进消费金融发展的政策，这些政策从放宽市场准入、优化监管环境、鼓励创新业务模式等多维度发力，为消费金融行业的稳健前行筑牢根基。进入2025年，在政策红利持续释放以及市场环境不断优化的双重利好下，消费金融迎来了结构性发展机遇。这一机遇不仅体现在市场规模的潜在扩张，更在于消费金融市场结构的深度调整与优化。

消费金融公司作为消费金融领域的重要参与者，其发展策略与市场表现直接影响着行业的整体走向。面对这一发展机遇，消费金融公司需敏锐洞察市场变化，充分发挥自身优势，精准定位发展方向。建议消费金融公司可从以下四方面着手，在“大力提振消费”这一重点工作任务的完成过程中，发挥更加积极的作用。

一是科学测算，加大投入。消费金融公司应深入分析财务状况，统筹规划、科学测算，在组织架构、人员配备、系统建设及外部合作等方面加大投入。构建起适合满足目标客群需求、富有本司特色的消费信贷系统，加快业务线上化、应用场景化、管理智能化，大力发展数字消费金融。

二是细分客群，差异发展。除公务员、白领等传统优质客群外，消费金融公司可重点关注新质生产力企业员工、大学毕业生等新市民及三四线城市居民。在营销渠道上，可针对年轻人的互联网思维方式和习惯，嵌入高频线上场景，如社交、短视频、生活服务类APP，适时推广消费信贷产品。同时，依据客群风险和需求进行差异定价，对新兴客群适度减费让利。

三是加强合作，融入场景。消费金融公司应秉持开放合作的态度，广交友、广结盟，实现优势互补，不断提升消费信贷产品吸引力。围绕衣食住行等高频场景，在电商、医疗、教育、旅游、交通、康养等民生领域，团结异业联盟，打造线上线下“场景+金融”新生态，实现终端客户的多场景触达，构建消费金融朋友圈、生态圈。

四是强化管理，防控风险。结合定价差异策略，消费金融公司应优化客群风险分级模型，依客群信用、收入、消费习惯等实现差异化准入。丰富消费信贷不良资产处置手段，加大处置力度。借助智能化规范催收流程，加强消费者权益保护，防控风险稳健运营。

建议金融管理部门拓宽消费金融公司多元化融资和资本补充渠道，如鼓励消费金融公司发行金融债券来增加资金来源，发行二级资本债券来补充资本；支持优质的消费金融公司上市，增强资金和资本实力，提高消费信贷投放意愿和能力。

关键字

消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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