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曙    中国资产管理人论坛 理事

近年来，我国商业银行资产规模保持稳定增长，为经济转型和高质量发展持续贡献金融力量，然而在这一过程中，由于商业银行的风险经营能力无法充分适应经济结构调整，银行重点服务的民生基建类行业以及房地产企业的发展遇到了更多挑战，使得商业银行自身的盈利能力提升也开始面临一定阻力。从国内总体形势来看，以制造业为代表的其他行业已逐步走出艰难发展时期，在经济高质量发展时期，商业银行可通过提升制造业金融服务水平，在经济高质量发展时期实现风险经营能力提升与金融服务范围的实质性扩张，提升自身盈利能力并改善净资产收益率（ROE）表现。从我国A股上市商业银行情况来看，其ROE在2000年以后总体呈现波动上升态势，但自2011年开始便出现趋势性下行（见图1）。

图1 2003-2021年我国A股上市银行ROE变化趋势

注：上市银行ROE以申万银行业ROE加权平均值展示数据来源：Wind

作为经营风险的企业，商业银行总体盈利能力的持续下降从侧面说明其风险经营能力无法充分适应经济结构调整。事实上，从上世纪80年代中国人民银行剥离商业银行职能至今，我国多数商业银行的主要对公业务对象一直集中于交通运输、公共设施、电热燃气等民生基建类行业，以及具备优质抵押物的房地产企业，对于包括制造业在内的其他行业的金融服务能力存在明显不足。随着近些年来商业银行主要服务行业的发展遇到了更多挑战，商业银行自身的盈利能力提升也开始面临一定阻力。从国内总体形势来看，以制造业为代表的其他行业已逐步走出艰难发展时期，商业银行可通过提升制造业金融服务水平，在经济高质量发展时期实现风险经营能力提升与金融服务范围的实质性扩张，提升自身盈利能力并改善ROE表现。

制造业总体生产经营效率呈上升态势

制造业作为中国国民经济体系中最重要的行业，在2010年受“人口红利”消失、产能过剩等因素影响后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低谷期，行业投入资本回报率（ROIC）下降明显（见图2）。为更好地支持制造业高质量发展，中国相继颁布《中国制造2025》《国务院关于深化制造业与互联网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关于进一步推动金融服务制造业高质量发展的通知》等纲领性文件，从任务目标、重点领域、金融创新、帮扶政策、风险防范和监管协调等方面提出要求，对进一步强化金融支持制造业，提升制造业金融服务指明了方向。

图2 制造业ROIC走势图

数据来源：Wind

从上市企业数据来看，制造业在所有行业中的三年平均ROIC仅次于农林牧渔业，并且近三年来只有制造业的ROIC每年为正并且持续上升，并且三年标准差不足1个百分点；同时，近三年ROIC始终高于当年企业贷款加权平均利率（2019-2021年分别为5.30%、4.71%和4.61%）20个基点以上的行业中，仅有制造业以及信息传输和软件服务业入围。结合图2不难看出，制造业整体从2015年后便已步入震荡上升通道。与此相比，建筑业、房地产业、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等商业银行近些年来重点支持领域的ROIC则在近三年呈下降趋势，行业发展遭遇明显瓶颈。在经历了去杠杆、中美贸易摩擦、新冠疫情等不利因素冲击后，制造业已经在近些年基本完成了行业洗牌，大批产品结构单一、生产能耗较高、产业链地位较低、缺乏新产品利润增长点的制造业企业，在经历过日趋白热化的竞争后已经逐渐退出市场。在经历了大浪淘沙之后依然坚挺的企业，要么是在发展之初便掌握了具备业内领先地位的先进技术，要么具备较强的转型意识和能力完成了产业升级转型。因此从总体来看，制造业已经逐步走出了之前的发展困境，行业发展开始进入上升期。商业银行在经济高质量发展时期向制造业提供金融服务，既符合国家政策导向，也能保障银行自身盈利能力稳步提升（见表1）。
表1 近三年上市企业分行业ROIC统计数据来源：Wind注：添加阴影单元格表示ROIC高于当年制造业贷款平均利率20个基点以上。
提升制造业信贷服务成为重要发力点

随着制造业企业风险不断出清、行业总体日益向好发展，商业银行对于制造业企业的信贷规模也不断上升。经中国银保监会统计，截至2022年6月，制造业贷款约占存量贷款总量的12%，制造业贷款增速比其他贷款增速高5.79个百分点。从上市银行情况来看，多数银行的制造业贷款增速出现明显上升，招商银行、兴业银行、杭州银行、中国银行增长尤为明显。制造业贷款占比不断上升的同时，各家银行对于制造业贷款的风险控制能力出现了一定分化。部分银行已经能够将制造业不良率控制在3%以下，宁波银行甚至不足0.5%，但仍有部分银行的制造业贷款不良率仍然高于3.5%（见表2）。

表2 部分上市银行制造业贷款情况单位：亿元（百分比除外）

数据来源：各银行年报。

注：“占比”为制造业贷款占所有贷款比重，下同。

商业银行近些年在制造业领域的深耕细作对盈利能力的提升产生了积极影响。从部分上市银行制造业贷款规模、贷款质量与银行总体盈利状况的相关指标不难看出，ROE位居前列的上市银行，其制造业贷款投放速度均名列前茅。这些银行在制造业贷款增长迅猛的同时，不良率压降提速也十分明显，风险经营能力提升显著。根据200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著名经济学家迈克尔·斯宾塞的理论，增长是由不断的结构变迁所推动的。商业银行提升对制造业金融服务能力，能够扩大业务范围从而实现结构调整，改善商业银行ROE表现并为上市银行股价提供有力支撑，为商业银行与实体经济的协同发展打造更坚实的基础（见表3）。

表3 部分上市银行制造业贷款与盈利能力

数据来源：各银行2021年报，Wind

措施建议

服务实体经济是商业银行的价值所在，但提升服务包括制造业企业在内的实体经济能力注定是一个长期建设过程，无法一蹴而就。在经济高质量发展时期，商业银行应进一步提升相关研究能力、明确可持续发展理念、完善业务机制体制建设，持续提升风险管控水平，扩大金融服务范围，实现自身高质量发展。

提升市场研究和行业研究能力。目前商业银行对于实体企业的金融服务，依然严重依赖担保、抵押等形式的第二还款来源，对于作为第一还款来源的企业现金流的把握能力存在显著短板。导致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在于商业银行对于企业的科技水平、供应链地位、产品竞争力、所处行业未来发展趋势等方面的认识存在一定不足。为摆脱这一困境，商业银行首先应通过更高水平的市场研究以及行业研究，增进对于企业客户的深入了解，对以制造业为代表的企业盈利能力、运转模式等产生理性且精细的判断。以此为基础明确业务开展时机、主要业务抓手，开展风险可控的企业信用贷款，提升综合金融服务能力。

树立客观理性发展理念。对于制造业的认识，银行从业人员，尤其是基层管理人员和业务人员，容易根据近十年来商业银行贷款投放倾向形成“商业银行只能向拥有强抵押企业提供金融支持”的固有印象，造成商业银行的风险识别和风险控制能力踌躇不前，无法与宏观经济、区域发展、行业转型的发展情况保持动态匹配。商业银行一方面需要强化总行作为全行经营管理指挥的总部职能，加强战略引领，落实业务发展思路，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另一方面需要多措并举加强方向把控，开展宏观经济形势、行业发展追踪等看似与银行业务发展不“直接”相关的培训活动，通过各类数据使员工对于制造业及其他行业发展产生理性客观判断，摆脱完全依照固有主观印象审视行业的做法。

完善对公业务机制体制建设。除了加强行业研究、树立正确理念外，提升商业银行风险控制能力、扩展服务范围依旧需要行之有效的业务机制体制加以配合，否则即便面对肥沃的行业土壤，商业银行也仍旧可能无计可施。在这一方面，商业银行可以适当借鉴在制造业贷款占比与不良率控制方面具有明显优势的先进同业的相关经验。商业银行可在提升全行员工意识与研究能力的基础上，打造“行业专家、风险专家、产品专家”三位一体（可由一人扮演多个角色）的业务团队。在开展业务的同时提升对于行业的认识水平，形成“行业认知水平——风险控制水平——业务规模”三者的螺旋上升，使银行业务不断“破圈”，从源头上提升商业银行盈利能力。